王信游穿着拖鞋,走路难免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,不过他觉得那妖怪听力应该很好,大声的步伐反而不容易引起她的注意。
一个拐弯。
果然是她。
昏黄的老式白炽灯勉强映出她的全貌,她撑着一柄竹伞,散上画着浅浅的樱花落雨。素白的和服随着微风轻轻飘舞,她娴静地站在那儿,仿佛一个雕塑,一位比米开朗琪罗高明一万倍的雕塑家的作品;又好像一幅画,一幅清丽绝伦的江南仕女图。
王信游感觉空中下起了朦朦细雨,周围的房屋不再是房屋,而成了明镜湖畔的亭台楼阁;周围的破旧石地板也化作了一座座小桥,跨越着明镜湖错落有致的支流。
幻觉?
“走了么?”似乎没有意识到他,她自言自语,紫色的眼眸一闪一闪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打转。
“是来了。”王信游木讷地纠正。
她将头转过来,先是怔怔地看了他两分钟,随后像见到鬼似的大叫起来。
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你怎么过来的!”
靠,你是鬼还我是鬼?王信游见状把木刀往后一扔,“好了现在你安全了吧。”
她先是神情迷惘地看了看他,再看了看小刀,随后恍然大悟,笑道,“哈哈,你以为我怕这把玩具刀吗?”
“不是吗?”
她笑着摇了摇头,随即突然面色凝重起来。她不该,她不该和他讲这么多话的。转身收起竹伞,她似乎是要直接离开。
“等等!”王信游喊道。
“不要靠近我!”她回头恶狠狠地叫道。
次次回头,她的眸子已然恢复到了初见时的那种死黑,没有眼白,黑得可怕。
像是能把人的灵魂吸进去。
她跑了,王信游追了上去,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跑,更不知道她的态度为什么变化得像是江南省的天气一样——由晴到雨仅需几道突来的闪电。
但越是如此,他越要把事情弄清楚。
“你到底是谁啊?可以告诉我名字吗?我保证不告诉别人!”他喊道。
然而她不回答他,就像学校中见到时那样,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跑。
学校旁的居民楼都有些历史悠久,灯光昏黄,有些地段甚至一盏路灯都没有。好在他对这一带的地形比较熟悉,追了十分钟不但没有更丢反而将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了。
王信游不擅长任何运动,因为他对任何三次元的游戏都没兴趣。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能跑,事实上,为弥补常年蹲窝不出门,他每天都会定时到学校操场去跑上几圈。
接下来这条路,如果她往右转,出去就是大马路,她应该不能堂而皇之地在人类面前展现出超常人的一面;如果左拐,那么马上就会进入一个死胡同。
其实相比而言,王信游更希望她往大马路上走。如果是上了大马路,就算她用什么妖术魔法突然逃走,他至少还能知道她是怎么逃的。
她选择了左拐。
急刹车。
定睛扫视。
胡同中果然空荡荡的,除了那面布满青苔的墙面就是下方几户人家种的盆栽
。
又走了,莫名奇妙的。他很失望。
那名女子就像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,一个是他们生活着的和谐的世界,另一个则是非同一般的、看不见的、可能还是致命的神秘世界。
既然她出现过一次,出现过两次,现在又出现过三次,一定还会有第五次,第六次。
不过自己必须得想出什么留下她的办法,她不是怕那把刀,那是为什么?不想让我接触那个世界吗?那又为什么要留下第一次见面的记忆呢?
他喘了口气,空中突然飘落了一张素白的明星片。
接住,背面是一只缩在抽屉中的可爱小猫,望望空中,并没有人。
翻过卡片,正面写着。
苏小汐 跟着我 很危险 你的气 很多人觊觎
书写有些仓促,但不失秀气。虽然没有标点符号,王信游还是很清楚他想要表达的意思。
“苏小汐……真是个好听的名字。原来妖怪也有名字么。”
“跟着你,很危险。有很多人觊觎我的气?”
什么呀,当我是唐僧么?
他摸了摸里袋,空空的,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把那把道士给的辟邪刀扔在了一旁。
他想原路返回捡,但在昏黄的灯光下再次看见了她的字迹。反复琢磨着她的话,突然感觉背后有人在看着她,随即是一阵恶寒,连忙向着右边的马路口夺路而逃……
该死……该死……我在怕什么啊?
这里是法治国家,妖怪杀人也不可能的!
十月十一日,大理省三位青年半夜外出钓鱼,失踪。
十月十五日,燕北三省发生暴力谋杀案,场面血腥,凶手疑似使用了钝器将人杀死。现场并未到仍和指纹,却在一边发现奇怪脚印,经检验,疑似是人的脚骨印。
十月二十日至十一月五日,东海省、西夏省、天原省、昆仑省相继有人称目击到人形骨骼在地面走动。
近几月来,政府数次增添边关士兵的人手,并组织了五次军事演练。
前几日在宿舍报纸上看见的新文此刻接连不断地蹦入脑海。
他从未感觉自己如此慌张过,慌张得像是受了惊的小猫,而后方,狮子们正长着血盆大口讨论着如何瓜分食物。是的,除了这个世界还有个未知的世界。
印第安人对欧洲人没有恶意,他们只是想和他们交流。但他们太弱小了,印第安人的长矛,在欧洲列强的枪火下好似儿童玩具。并且,他们有列强所觊觎的宝藏——黄金。
弱小飞蛾啊,想要靠近火焰,只能被舞动的赤色精灵化为灰烬。
可怜的印第安人,想要靠近新世界的代价必然是焚烧老去的世界。
1532年,印加文明毁灭。
他跑过马路,跑回到公园口。
再看着那张卡片,却好似撒旦的魔书一般了。
怕,我在怕什么?
死?我怕的是死吗?
不是。
在那一刹那,他的视角突然飞到了空中。在那里,他分明看见,在墙的另一端,有明奇装异服的中年男子在看着他。
那是一个身穿国师道袍装束的男子,腰间别着符咒和法器,手中拿着一杆亮黄的旗帜。他其貌不扬,甚至有些猥琐,但骨子里透露着一种威严。他的眼神充斥着渗人的怨念与仇恨,那种仇恨超越一切他曾目睹的仇恨。双亲老去、妻离子散、挚友背叛……一切的一切,都比不过那份怨恨。
那份怨恨积压了三千年。
紧接着他仿佛看见世界化为一片火海,成群结队的骷髅军团身披钢铁盔甲,步伐整齐地从丛林深处走来,从最高的、云雾笼罩的冰山上走来、从深不见底的海中走来。它们屠杀路过的人类,它们焚烧雄伟的高塔,他们破坏,他们毁灭。
这两个画面是那么的真实。
明明知道那不可能是现实,但强烈的视觉冲击又告诉他这不是他的臆想所能达到的境界。
那名诡异的国师,好像是一名信使,传递着世界毁灭的讯息。
他害怕这个世界毁灭。
或许这个世界已经搭上了通往毁灭的火车,只是他不知道。
他不清楚他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,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幻觉必然意味着世界毁灭。他也不清楚那时他的背后,是否的确站着那位国师打扮的男子,他觉得只要他稍一回头就会堕入万丈深渊永无逃离的可能。
“不要去找那只妖怪,或者说是苏小汐了。”
他趴在石椅上,喘着粗气,背后已被冷汗打湿。即使是新上映的最恐怖的电影,要让这么一个不信鬼神的理工宅男害怕到这程度也是难如登天。
他回头,看着校东门的岗哨,看着来来往往的行车,叹了一口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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